一度被称为李佳琦、薇娅前辈的初代带货网红张大奕,宣布关闭名下开了十年的女装网店。
经营的店铺卖女装,2016年双十一她的店成为淘宝第一家销量破亿的女装类店铺时,李佳琦、薇娅还是素人。
而在闭店微博里,她把这门让自己赚了数个小目标的女装生意形容为“毛利率微薄”
作为最早试水女装店生意的初代网红,张大奕的起飞搭上了淘宝快速地发展时期的东风。
而如今,她又再度在闭店微博中把自身服装生意的挫败与平台相关联,“淘系目前为止我没看到任何一家转平台成功的”。
然而现实情况是,淘宝目前仍在电商服饰市场首把交椅的位置,超4亿服饰用户,年平均购买次数达22次。
只是以张大奕为代表的初代网红女装店铺们,在彻底耗尽时代红利后,开始暴露出了致命缺点,被消费者抛弃。
相比于十年前开店时的名噪一时,张大奕近年来的名气、影响力已经削弱了许多。
不少00后、05后网友甚至并不清楚她过往的辉煌史,只在2020年时从热搜上看到过她陷入疑似第三者丑闻的词条。
部分网友在需要商品进行满减凑单时,会特意用她店里的衣服进行凑单、下单后再退款。
凑单退款的行为理论上会增加一定客服工作负担,一些网友认为这么做时会稍有负罪感,但因为并不是特别喜欢张大奕,觉得用她的商品凑单更“心安理得”一点。
2014年,模特出身、在微博上小有名气成为网红的张大奕与合伙人开设了第一家女装店。
当时正是网红电商最火的时候,诸多因颜值或身材走红的网红转型成为服装店老板,自己当模特拍商品图。
王思聪前网红女友雪梨、因校园清纯写真走红的林小宅、赵大喜、林珊珊、滕雨佳……
通过到杭州四季青市场这类传统服装批发档口拿货等方式,赚起了电商时代颜值变现的第一桶金。
最早期的一批顾客,普遍出于模仿穿搭、学习打扮之类的目的追随张大奕等网红。
十多年前还是普通人基本都不懂穿搭为何物的年代,只能对着电子商务平台上能搜到的海量服饰商品图发呆。
甚至“网红”都还是个新鲜词,许多人还在字正腔圆地使用完整的“网络红人”词汇,不用“网红”的缩写。
瑞丽模特出身、给时尚杂志打过工的张大奕等网红,在当时占据了些许审美优势。
又正赶上淘宝上线了一个名叫“淘女郎”的重点项目,名义上是模特展示平台,许多模特在上面与网店商家进行接触合作,实际上变相推动了电商届最早“种草”业务的诞生。
张大奕们成为了最早的“穿搭博主”,许多人愿意到网红们经营的店铺中买同款、学穿搭。
张大奕的店“吾欢喜的一处”成为唯一挤进全平台女装前十的个人网红店,店铺年度进账3亿。
当时有一部名叫《网红》的微纪录片,其中拍摄到了张大奕一次直播带货后与一位高消费顾客的连线。
开始前,张大奕与团队都认为对方大概率会是自己的微博粉丝,消费了很多大、直播间内也互动了几次。
连线接通后,张大奕信心满满地问对方“你是先喜欢上我衣服,还是先喜欢上我这个人的呢”。
初期的网购消费者,不论是早年第一批网购受众,还是年纪尚小刚接触网购的受众,或许会有相对较强烈的追随模仿需求。
大众基础穿搭审美体系的建立过程很快,流行的穿搭风格、时尚风潮变化得也很快。
普通人也许会跟着张大奕们买上两三年的衣服,只要培养起了属于自己的服饰偏好,就不会再仅仅出于模仿穿搭的需要继续追随这类初代网红店铺。
此时,消费者最在乎的就不再是担任店主、模特的那位网红穿搭好不好看,而是到手的衣服质量高不高。
据虎嗅对服装业内人士的采访,在产品研究开发端,不少网红店铺基本没有竞争优势。
成熟的服装公司往往会调研消费者的实际体型和穿着习惯,但“网红很多不懂面料、打版等专业相关知识,一般由工厂或档口老板来负责制定样衣”。
这意味着一件衣服值不值它的价格,网红店家们心里有数,普通消费者们心里也有数。
网红店铺通常走的都是快时尚定位,价格实惠公道,材质、工艺、版型、细节差意味着用更低的成本换取更多盈利空间。
消费者们一看价格也就知道便宜不会有多好的货,在购买这类网红店铺服装时心理预期也不会抬得太高就行。
甚至由于网红店铺发家早、粉丝量多,往往是大店、店铺等级更高,消费者们乐于在大店铺下单。
即便在张大奕们本人的网红带动效应消退,初期种草博主的时代红利衰弱后,这类网红店铺也依旧可以像所有常规服装网店一样正常生存,且在粉丝量大的基础上运营得还不错。
只是店铺与消费者之间的这一微妙平衡,近年来随着平台生态、消费习惯的变化开始被打破。
随着电商与短视频的融合、直播带货形式的普及,如今许多普通人网购的习惯已不再是点开一家喜欢的店铺、仔细浏览挑选每个款式。
而是变成了刷手机过程中随机看推荐、刷视频过程中随机看广告,某件衣服看着顺眼,再点进链接斟酌一番性价比。
近年来涌现的诸多网红店铺都有着少款式、重单品的特点,比如以卖防晒衣、光腿神器出圈的茉寻,美妆品牌中也有类似以卸妆油出圈的逐本等品牌。
只要有少数爆款单品卖得好就行,可以是一条版型不错的直筒裤,可以是一件符合近期流行风格的吊带裙,不追求品类上的完整、风格上的出圈。
这一模式大幅度的降低了店铺的经营成本与风险成本,利于一些小店、小品牌的成长出圈。
近年以来,其实陆续传出过不少百万粉丝级别的头部女装网店闭店的消息,只是没有引起较大水花。
直到今年上半年,一家女装店铺“少女凯拉”卷款4000余万元跑路,数百位供应商卷入其中的新闻被曝出,头部女装店铺的恶循环困境才逐渐被注意。
这家卷款跑路的“少女凯拉”属于女装超头部玩家,店铺粉丝超550万,月销量超90万件,外人看来风光无限。
但据“豹变”对多位女装从业人士的采访,女装虽然曾经属于利润较高的类目,如今却已变成高危品类。
“女装行业正在陷入一种规模悖论,做大规模看似赚钱,但往往规模越大,退货堆积如山,最后亏得越惨。”
这一困境的成因复杂,备受讨论的原因有两类:女装的高退货率、电子商务平台竞争带来的价格透明、退换货条款的内卷。
前文提及,由于生产制作知识上的不足,网红店铺货不对板的可能性,相对成熟品牌店铺而言更高。
过去许多消费者会因为退换货麻烦、衣服便宜没多少钱等理由,凑合着并不退货。
但近年来,随着各电子商务平台生态趋于成熟、竞争常态化,店铺之间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在售前售后环节上开启竞争。
当退换货的门槛降低,再叠加上消费降级带来的顾客心态愈发冷静,过去那些凑合着留下的衣服,现在都被退回了网红店铺的仓库。
客观条件上,它既带来了资金链风险的增大,发货、退货、清洁熨烫后又再卖出去,钱款回收的链路变长。
同时也增装过季的风险,一款衣服卖出又寄回,常规情况下最快也需要一周时间。
女装的销售与上新周期往往以月计算,有些款式被退回两三次就会变成旧款,沦为过往库存。
这次闭店风波中,张大奕其实并未关闭旗下的所有店铺,而是保留了一家走升级高端路线的“黑标店”。
属于张大奕那代网红的时代红利消退了,但总有人会处在新变化的风口之上,接替成为新的头部。